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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 一位老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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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等餐的過程中,兩人聽到有人說,這麥當勞餐廳的第一批員工足足有400多人,但是根本忙不過來,香港那邊臨時調來500多人幫忙。

據說,每人每天要工作10個小時,都不能滿足深圳市民的需求。

李茂麒去點單臺一看,好家夥,服務生們忙的腳不沾地,上下飛奔。

作為中國大陸第一家麥當勞,屬於高檔消費,對於多數普通的深圳市民來說,就像是下新開的大館子吃香喝辣一樣,處處新鮮。

兩人要了漢堡可樂,楊文娟坐在餐桌前,拿起漢堡左看右看。

“哥,這是漢堡?真是貴。”

看得出來,她有點後悔,覺得價格太高了。

李茂麒笑著說:“是啊,吃吧。”

兩人相互看了一眼,開始左右看旁人的吃法。

第一次來,沒吃過啊,方才顧著排隊點餐,兩人誰也沒註意食客們都怎麽吃。

他倆很快看到一個穿著綠色休閑裝的富城頭年輕人,氣定神閑,吃的很熟練,估計沒少來。

年輕人先極為小心的刮掉那層芝士,接著開始吃牛肉餅,再吃掉生菜,到最後,就著可樂吃完最外面的兩層焦黃面包。

兩人又看了看更遠處的用餐們,基本都是這樣的吃法,除了猴急的小孩,上來就是幾大口,好像是好幾天吃不上飯的樣子。

兩人有樣學樣,很快把漢堡可樂消滅了。

張婉瑩拿餐巾紙擦了擦手,忽然說:“茂麒,張婉瑩在香港怎麽樣?你倆還聯系沒?”

李茂麒的眼睛黯淡下去,剛剛吃完美食的勁頭一下子沒了,他端坐在椅子上,身形垮下來,面無表情說:“沒聯系,你別問這事了。”

“奧,好。”

楊文娟眼睛中閃過一抹亮色。

...........

1992年,改革開放的春風,已經吹了十三個年頭,1月17日,一列火車從北京開出,向著南方奔馳而去。

這是一趟沒有編排車次的專列。沒有人會想到,這趟專列上乘客的南方之行將會刻入歷史,推進中國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的再次加速發展。

1992年1月18日-2月21日鄧小平先後視察武昌、深圳、珠海、上海等地並發表重要談話。

第三站,深圳!

1月23日,上午8點30分,車到蛇口港碼頭,鄧小平下車後,同深圳市負責同志一一握手告別。

這是令無數深圳人感動的淚流滿面的時候,鄧小平向碼頭走了幾步,突然又轉回來,對送行的李灝說:“你們要搞快一點!”

這是鄧小平對深圳的期望!

總設計師的寄語-深圳“搞快點”。

不久小平南巡的旋風席卷全中國,掀起了又一輪改革開放的浪潮。

田宗生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,放下報紙,叫司機小王把程昱喊來。

他看著表,五點半,再有一個多小時,到了去夜校學英語的時間了。

田宗生最近給全體中層年輕幹部報了英語班,專門學習英語,他也抽空去學,程昱有時候也去。隨著深圳改革開放的加快,英語在人們工作、社交中的作用越來越重要。已經逐漸變成一種生存技能,而並不是簡單的為了考大學而進行英語學習。

田宗生喜歡把事情想在前頭,未雨綢繆。

程昱的心情不錯,他這兩年在公司學到很多。各種知識、新鮮工藝,他學習的很認真,並和大學生閆磊一起選為公司的技術創新標兵,一人得了一筆1500塊錢的獎金,他覺得來到公司真是來對了。

妻子張霞不久前找了個商場高級西服售貨員的工作,收入也不錯,每天打扮的光鮮亮麗,噴香水,擦皮鞋,衣冠楚楚,很摩登。

在他看來,夫妻兩人日子過得很和美。

進了屋,田宗生遞給他一支煙,他接過來,掏出打火機,給自己點上。

田宗生最近胃病疼的厲害,不能吸煙,程昱是知道的。

田宗生的辦公室在九層,大約15平方米,一張辦公桌,一只計算器,一個棕皮筆記本,一橫排黃木書架,灰色,白色、藍色封皮的建築行業書籍,企業管理書籍,還有些大本的英文期刊,排放的很整齊。

書架扶手看這樣子是經常推開,表面有一層薄薄的包漿,散著柔和的光,看著滑熟可喜。

兩盆鮮綠油亮的菖蒲,被紫砂小盆盛著,小盆比正常的碗還要小上幾號。

程昱認識紫砂盆的樣式,這種造型叫做“天地無極”,窄底,寬邊,小巧,一手可握。

“田總,這兩盆是金錢菖蒲?真秀麗,田總好雅興。”

田宗生看了一眼,笑著說:“附庸風雅罷了。”

兩人來到落地窗前,看著繁華熱鬧的街市上,天下熙攘,汽車如甲蟲,行人如螞蟻。

“程昱,楊龍這些天出差去學習外地省建公司學習去了,有件事我先和你商量一下,聽聽年的看法。”

“田總,你說。”程昱受寵若驚。

田宗生把手伸到嘴邊,才發現沒有吸煙,尷尬的笑了笑,說:“公司這幾年發展有些僵化,人心不齊,你感覺到了嗎?”

“有。”

“我來說說看,第一是管理隊伍老化,功勞薄上躺著不作為;第二是企業發展不透明,管理制度不配套。第三是員工積極性不高,有惰性,全公司都滋長了惰性。第四是融資手段匱乏。沒錢上工程,擴大再生產簡直難於登天!”

田宗生說完,直直看著程昱。

程昱點點頭,“田總說的沒錯,公司現在暮氣沈沈,不改不行了。”

田宗生忍不住,轉身從盒子裏抽了支煙,程昱立刻幫他點上。

“總設計師說,要搞快一點,相信深圳市委很快會下發相關文件,咱們怎麽辦?去哪裏找錢?”田宗生憂心忡忡。

程昱緊鎖眉頭,寬慰道:“咱們再等等其他兄弟公司的做法,也可以把公司的骨幹大學生喊過來一起商量,像閆磊、蔡明輝就行,平時主意多,腦子轉的還快。”

“不能等,你這些天組織相關骨幹好好研究一下,拿一個方案出來,要記住,變革才能求生存!”

.....

田宗影在單位聽同事們議論的熱鬧,總設計師的到來,給深圳建設又添了一把火,鼓足了勁,她就知道,自己來深圳,是正確的。

在欣喜之餘,她還有煩惱。

金磊對她的愛情攻勢不減,昨晚又跟她說,能不能在這周六去一趟家裏,一起吃個飯,家裏的父母熱切的盼望著她的到來。

田宗影雖說猜不出金磊的家庭情況,但從青年人不俗的談吐,精致的衣裝,良好的教養,能夠看出,他所在的家庭,絕對不是那種苦哈哈情形的,或者說有一定的經濟條件。

衣食足而知榮辱,倉廩實而知禮節。

有個年紀大的同事,高大姐,跟她說,這金磊怕是個廣州的高幹子弟。

田宗影不信,說,高幹子弟?好端端的來深圳做什麽,離家又遠,環境前幾年很艱苦,工作又累。

雖然她半信半疑,但還是多了個心眼。

若真是那樣,她怎麽和金磊交朋友呢,家裏的差距太大了。

雖然說哥哥田宗生事業有成,但父母那邊,農村裏的環境,習俗,像金磊這個城裏人,怎麽接受得了。

退一步講,她並沒有看上金磊。

金磊的內心,遠沒有他表面上的自信,對於追求田宗影這件事上,他覺得自己幾乎是傾盡了所有的熱情和力量。

這天,淅淅瀝瀝的春雨,在周末的清晨下起來,他撐著把油紙傘,不是塑料那種材質,這是他父親特意從日本找人捎過來,送給金磊的姑姑用的,金磊回家看著挺好,就將餘出來的兩把拿走一把,那兩把都是淺粉紅色,一打開,蓬蓬而短胖的感覺,不過分向外伸展,而是越往外越收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女士傘。

金磊留了心,認為田宗影一定會喜歡,就從家裏帶了來。

他撐著傘,來到田宗影所住的單位宿舍樓下。

小草青青,青石光潔,能聽到路間匯聚而成的細微微的小水花聲,天地明亮而朦籠,他不小心走過的草地邊緣,有時會蹦出來幾只小小的青蛙,綠膚黑背,兩只小眼睛鼓的很亮,呱呱叫著,一蹦一跳走了,揚長而躍。

那高低短促的聲音裏,分明透著對來人的不滿,怪這個不速之客幹擾了它們的清修。

此時,金磊沒有進樓,他撐著粉色的油紙傘,看著二樓的窗戶,那扇小小的窗戶,粉色的窗簾拉開著,那裏有著他最心愛的女人。

聽著小雨滴打在傘上,雨氣微涼。

有冷冷的輕風拂面,頗有些寒。

他的臉,被這冷空氣著的涼了些,但心頭的火熱,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,渴望著出處。

金磊想起了一首詩,戴望舒的《雨巷》。

“撐著油紙傘,獨自

仿徨在悠長、悠長

又寂寥的雨巷

我希望逢著

一個丁香一樣地

結著愁怨的姑娘”

金磊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姑娘。

他仿徨寂寥而惆悵。

宗影,啊,親愛的人,親密的愛人,他渴盼著,期待著,卻是總也得不到希望的回答。

這時候,他看到那扇窗戶裏,出現一張熟悉的臉,那張臉輕笑著,像一朵紅艷艷的玫瑰花,嬌媚極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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